他最早在國內(nèi)提出了腫瘤精確放療的概念，他開創(chuàng)的精確放療新技術(shù)曾有力地推動了我國腫瘤放療事業(yè)的發(fā)展進程。20年來，當他在精確的醫(yī)學道路上孜孜以求的同時，他的人生也在一刻不停地積聚著能量，大踏步向著理想的目標邁進。在他的眼里，精確的人生才是有質(zhì)量的人生。 當山東省腫瘤醫(yī)院院長于金明掐著時間走進辦公室時，宛如刮進來一陣旋風，讓我本來就快的思維和說話節(jié)奏不得不繼續(xù)“提速”。 　　在京開完今年的“兩會”回到濟南后，院內(nèi)院外諸事待舉，這點采訪時間是從他排得密不透氣的時間表里硬“擠”出來的。沒有一點拖泥帶水，他干脆利落地坐在沙發(fā)上，衣著整肅，目光朗朗，舉手投足間的進取姿態(tài)帶動周圍的空氣也跟著活躍起來。 　　昨天、今天、明天，鄉(xiāng)村、中國、世界……如果將46歲的于金明在人生不同時空的位點勾連起來，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條能量翻涌，不斷升騰向上的軌跡，這軌跡清晰而堅定，目標直指人生高遠。 　　 心中裝的是更多的感激和責任 　　 　　人生開始的路，于金明走得很難。他說，自己常常愛一個人回憶這些“難”，那是他讀懂自己的一個重要方式。 　　1958年，于金明出生在山東濰坊農(nóng)村。聰明伶俐的他5歲就上了學，但聰明換不來學費。一雙小手，使足了勁，吭哧吭哧干完生產(chǎn)隊規(guī)定的活兒，讓人在紙上戳一個章，拿著這張紙到學校就可以免一塊錢的學費。 　　學校組織看電影，于金明記得清楚，電影片名叫《看不見的戰(zhàn)線》，每位學生需交5分錢。可這5分錢，家里就是拿不出，母親向鄰居借，鄰居也為難，無奈之下，只好讓母親寫了假條，說自己生病了…… 　　摟草，喂豬，喂兔……于金明希望能多掙出一些學費，為家里少添些負擔。滿滿一麻袋鮮蘿卜，他咬牙扛起，因為生產(chǎn)隊有“標準”：誰能扛起這袋蘿卜，過了溝，放在馬車上，誰就算是一個壯勞力，就可以記7分工……少時的于金明單薄瘦弱，扛起麻袋，一半靠的是力氣，一半靠的是精神。 　　盡管他學得是那樣出色，高中畢業(yè)后，他還是不得不輟學回家務農(nóng)。那時，上大學要推薦，他家里成分不好，推薦沒有指望。推薦上大學的名單公布的那天，明知沒有自己，于金明還是忍不住想去看看，他太想讀書了！下著小雨，他步行數(shù)里地來到市里，仰著頭，將那些幸運的名字一一看過來，恍惚間覺得也許真的能從里面看到自己的名字呢！但當雨點滴落在眼睛里，他陡然一驚，苦笑著，落寞地離去…… 　　回憶是酸澀的，于金明說，他忘不了他看過的一部叫做《決裂》的電影。片中，主人公舉著一位農(nóng)村青年長滿了老繭的手說：“什么是（上大學）資格？這就是資格！”盡管這部電影不足為訓，但這個鏡頭還是讓他委屈地流了淚：為什么社會不給我們這樣的孩子多一些機會呢？ 　　學習的春天終于來了。1977年，國家恢復高考制度后，于金明考入了昌濰醫(yī)學院。上了大學，他拿到了助學金，雖然每月只有17元，但對于他無異于雪中送炭。 　　1983年，他以優(yōu)異的成績畢業(yè)分配到山東省腫瘤醫(yī)院，5年后，又被公派前往美國弗吉尼亞大學醫(yī)學院和哈佛大學醫(yī)學院學習。5年后，他帶著博士學位回到了祖國，不僅帶回了前沿的知識和豐碩的成果，而且還捧回了一顆滾燙的心——將自己在國外積攢起來的生活補助金3000美元以黨費的名義交給了組織。 　　“為什么一定要這樣做？”我問。 　　“感恩。”于金明的回答令人心動：“國家資助給我的這點美元是齊魯人民用血汗和最原始的資源換來的，我知道其中的不易，我能夠上大學，能夠出國深造，全靠國家、社會培養(yǎng)……” 　　從苦難中走出來的孩子，心中裝的不是抱怨、自卑，而是更多的愛，更多的感激和責任。多年之后，已是著名放療專家、一院之長的他，看到貧困的患者，他依然能想到屬于自己那代人的5分錢故事，他的眼睛里就會泛起柔情——主動減免醫(yī)療費用；推出了每天只收一二十元的“便民病房”；精心設計了針對不同病患經(jīng)濟承受能力的“腫瘤治療超市”；每周組織一次免費的基層腫瘤普查…… 　　周圍的同事說，他是中央保健專家，但在他心里的天平上，一個高官和一個貧困百姓，分量是一樣的，他從來不會厚此薄彼。 　　 干什么事都力求盡善盡美 　　 　　前不久，在中歐管理學院院長學習班上，看于金明認真聽課，認真作業(yè)，認真提問的勁頭，外籍教務主任當眾表揚了他。 　　“我從小就有一個習慣，干什么事都要盡善盡美。”于金明說，人生境遇有很多因素促成，但自己能走到今天，的確離不開“認真”二字。即便是務農(nóng)，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他也要竭盡全力做好。在農(nóng)村，于金明曾做過一段時間的記分員。為了將工分記得準確、公平，每天從凌晨4時半到傍晚6時，他滿坡奔跑，那股子認真勁兒讓人覺得記分員這個工作一定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工作。 　　盡管當初于金明選擇學醫(yī)的動機十分樸實：母親身體不好，學校離家近，周末可以回家?guī)椭鲂┺r(nóng)活……但不能否認，這樣一種認真、求完美的執(zhí)著性格與醫(yī)學的博大精深相逢，便有可能碰撞出精彩無數(shù)。 　　1983年，于金明在山東省腫瘤醫(yī)院開始從事放療，此前，他從未學習過這方面的知識。但一個猛子扎下去，20年過去了，他和他的團隊已將中國的腫瘤治療從常規(guī)放療引領到了以精確計劃、精確定位和精確治療為特征的“精確放療”時代。 　　對于“精確”的理解并不難——最大限度地聚焦放射線能量殺滅腫瘤的同時，將周圍正常組織的損傷降到最低程度，但走向“精確”的過程卻在考驗著一個人思維的縝密和精準。 　　于金明說，立體定向放療最早的觸動源于小時候常玩的用放大鏡照火柴頭的游戲。焦點聚集在火柴頭上，火柴頭的局部溫度很高，而周圍的溫度并不高，想象一下火柴頭就是腫瘤，用幾束高能量的光聚焦到這個點上，火柴頭點燃了，周圍的部分安然無恙…… 　　可是，腫瘤并不是按照圓圓的火柴頭形狀生長的，它的形狀各異，分化程度不同，于是，思路里便又有了“適形放療”：無論你腫瘤如何變化，我的照射射野可以為你“量身定做”……但這還不夠精確：以前每一束射線的能量強度是均勻的，而腫瘤細胞的分布卻是不均勻的，可不可以通過改變每一射束的強度分布，來得到一個更精確更合理的靶區(qū)分布呢？于金明又開始了“調(diào)強放療”。 　　他還把科研和臨床結(jié)合起來，以他為首研制的超級伽馬刀實現(xiàn)了360度旋轉(zhuǎn)精確聚焦，它是目前全球惟一能夠兼?zhèn)淠X部疾病治療和體部腫瘤治療的新型裝置…… 　　精確、再精確，在精益求精的路上，于金明欲罷不能。于是，又有了得到國家自然科學基金支持、全國獨此一家的“生物靶區(qū)”研究——借助于功能影像CT－PET、細胞顯像和分子影像等新技術(shù)，從代謝和功能水平研究靶區(qū)，并預測放療療效。與此同時，他又把目光投到了基因治療和基因增敏這樣的世界級尖端課題上，力圖從基因水平解決腫瘤細胞對放射線的抗拒…… 　　去年底，有關腫瘤治療的精確放療系列研究獲得了山東省科學技術(shù)進步一等獎，這是全省醫(yī)藥衛(wèi)生領域獲得的惟一一個大獎。 　　世界衛(wèi)生組織公布的一組數(shù)字表明：腫瘤的治愈率為45％，其中22％靠手術(shù)，18％靠放療，5％是靠化療和其他治療，于金明究竟會把他看好的腫瘤放療引領到一個怎樣的境界？對于患者來說，每多一分精確，生命就多一分希望，多一分質(zhì)量；而對于于金明來說，醫(yī)學永遠沒有最精確，只有更精確！ 　　 在常人背后下了很多笨功夫 　　 　　在孜孜以求對腫瘤實現(xiàn)更加精確打擊的同時，于金明的生命能量也在積聚中走向分秒必爭的精確。 　　今年春節(jié)前，他在美國講學完畢從紐約飛回北京已是周六夜里9時半，轉(zhuǎn)機回濟南直奔位于郊區(qū)的醫(yī)院，到達時已是深夜兩點。節(jié)前，醫(yī)院發(fā)生多起偷盜事件，他不放心，非要半夜在院里四處轉(zhuǎn)轉(zhuǎn)不可。轉(zhuǎn)到凌晨4點，回家洗了個澡，8時又折回醫(yī)院看病人，下午兩點半召開辦公會，當夜12點半，又帶了6個人開始查崗，星期一早晨準時出現(xiàn)在辦公室…… 　　院里職工說，于院長就是這樣，外出講學常常是從機場直接步入會議廳，講完后又馬不停蹄“殺”回醫(yī)院，起承轉(zhuǎn)合間不留余地，出國回來不倒時差就去上班司空見慣。 　　這些年，航空公司的空姐熟悉了這位學者模樣人的匆匆身影，偶爾往他工作的手提電腦屏幕上一瞥，所見盡是“腫瘤”字樣，便猜想他一定是位勤奮的好醫(yī)生，每每會為他多送去幾杯咖啡。 　　于金明極少在外面吃飯，即便是當了院長，他也把應酬降到最低限度。 　　他的司機剛給他開車那會兒，很長時間里才碰到一次外出吃飯應酬，這位司機想，按以往經(jīng)驗，這頓飯且得吃呢，吃完了還不得娛樂一下，于是，他吃起來不慌不忙，孰料，自己肚子還沒飽，人家院長已經(jīng)起身要撤了…… 　　晚上的時間，于金明更愿意用來讀書、修改論文……他曾對夫人說，我看完病人再趕到市里聚餐，一晚上我就什么也干不成了，你不知道，一晚上我能干許多事呢！ 　　下班后，當人家走進酒店在推杯換盞中放松心情時，于金明卻一頭扎進CT室，和大伙兒舉著包子，盯著電腦屏幕為患者“定位”，制定放療計劃。以至于和他在一個科室的同事，很長時間里不敢提包子，一提包子就反胃。 　　對時間如何利用本質(zhì)上反映出的是一個人的人生觀、價值觀。在于金明眼里，生命有限，他更愿意把時間擠出來留給病人，留給放療醫(yī)學的發(fā)展，留給醫(yī)院的建設。 　　今年全院工作總結(jié)會上，于金明在報告中對職工說得那些話擲地有聲： 　　“任何創(chuàng)造和成就都不是酒場里喝出來的，不是桑拿里蒸出來的，不是卡拉OK里唱出來的，也不是空口說教能喊出來的，它是一個水滴石穿、日積月累的艱苦過程！” 　　在于金明的手指上我看到一個明顯的鉛灰色疤痕。這個不會褪色的小疤痕里記錄著他的勤奮與刻苦：一次晚上讀書時，困乏至極的他不知不覺睡著了，舉著書的一只手猛地砸落在筆筒里一支尖尖的鉛筆上……夫人因此感嘆：走到今天，他的確是在常人背后下了很多笨功夫！ 　 　腫瘤醫(yī)生對自己有更高的要求 　　 　　20年來，經(jīng)于金明治療過的腫瘤病人不計其數(shù)，我問他：“在你眼里，一名腫瘤患者和普通患者究竟有何不同？”他